牛马
一个年逾八旬的咖啡店常客﹐那天跟朋友说﹐他没念过多少书﹐但对自己的华文却很有自信﹐因为过去他看报看电视﹐从没遇到看不懂听不明白的语文。只是近年来﹐他却时常遇到认识的字和词句﹐却不明白其意义﹐真是活见鬼了。朋友戏谑说他定是“老糊涂”了。他说“你不老糊涂﹐那你告诉我﹕“秀肌肉”﹑“成龙会粉丝”﹑“那小子真酷”﹑“一辆皮卡”等等﹐等等都是甚么意思。”
一连串像是“外星人”的中文词语﹐问得戏谑别人“老糊涂”的人也老糊涂了。同桌的老朋友问牛马懂是不懂。牛马如果不懂﹐可请教家中几乎无所不知的“哑吧先生”。原来八旬老翁所提﹐虽非“外星人”中文﹐却是“外文音译”的中文。所谓“秀”是英文show﹐早年叫“作秀”﹐用于影星歌星上台表演。“秀肌肉”则是展示力量(军力)的意思。成龙跟“粉丝”扯在一起时﹐那粉丝就不是“龙口粉丝”﹐而是英文fans的音译﹐义谓崇拜者﹑狂热拥护者﹐即往昔所谓“影迷﹐歌迷”是也。“酷”来自英文cool﹐表示时尚﹐有个性。“皮卡”是轻型小货车pick-up﹐刚在中国流行不久﹐还未被收入词典。
中国近三四十年来﹐厉行改革开放﹐走向世界﹐与外界接触多了﹐自然而然会接受﹐引进许多新事物﹐在语言方面也不例外﹐就如咱们马国华人﹐开口说话不夹带一些“本土话”﹐几乎已不可能。比如“耐得住﹑经得起﹑受得了﹑持久耐用”等等﹐都可用tahan一词取而代之﹐何乐不为﹖因此﹐活在今日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闭关自守”﹐而该切切实实地活到老﹐学到老﹐同时更要随时准备不耻下问。八旬老头不懂的事物﹐四五十岁的儿女﹑十多廿岁的孙儿很可能懂。这是社会进步的必然现象。
有些老年人常说现今年轻人“媚外”心重﹐总以为会说几句外语就显得高人一等﹐牛马却不敢苟同。其实在很久以前﹐中华语文就已引进了不少外语的音译词语﹐只是因为其由来已久﹐大家都不那么注意罢了。你是否想过﹐“十二个”(物品)为何叫一“打”﹖十二打又叫一“罗”﹖因为“打”是dozen的简译﹐“罗”则来自gross。如果说“温(鱼旁)鱼”﹐可能不少人都不知那是甚么鱼﹐若说“沙丁鱼”(sardine)﹐则无人不晓了。“罐”字难写﹐所以如今写成“听”(tin)了﹕一听沙丁鱼。其实早被广泛使用的外文音译中文多不胜数﹕尼龙(nylon)﹑摩登(modern)﹑模特儿(model)﹑逻辑(logic)﹑罗曼蒂克(romantic)……
至于大家常喝的咖啡﹐又有多少人想到也不是“正统”中文﹖还有那些“卡ka”字开头的词﹐其实都是外语音译。所以当华族“达人”(talent)越来越多时﹐中华语文很快就会转变成所谓“有中国特色的”世界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