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己很重要吗?爱自己不只是跟自己有关,对生活週遭其他人的关係也有所影响。尤其是最亲密的伴侣、家人,甚至是亲子间的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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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諮商心理师及悲伤疗癒作家苏绚慧在马来西亚及台湾的华人家庭中,发现人们往往找不到爱自己的生活哲学,这不仅仅影响了自己的生命品质,更影响了人际关係品质。
台湾諮商心理师及悲伤疗癒作家苏绚慧在马来西亚及台湾的华人家庭中,发现人们往往找不到爱自己的生活哲学,这不仅仅影响了自己的生命品质,更影响了人际关係品质。

来自台湾的諮商心理师,同时是著名悲伤疗癒作家——苏绚慧深入分析上一代与这一代人的內心纠结,探討为何人们总是无法好好爱自己、无法快乐自在的生活。

「不久前,我接到一个母亲的询问。她是一位公务人员,拥有稳定的收入及生活,而孩子却是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年轻人,不断更换工作、转换跑道,寻找自己 的理想。这让为母者非常担心,她希望孩子也能像自己一样,事事都可以安稳、顺利。不过,母亲的关心对孩子来说却变成了过度烦扰。即使孩子选择了创业的道 路,也不断询问许多细节,担心孩子受骗等等。於是孩子產生了反抗,针对母亲的不信任,表示反感、抗议,甚至陷入冷战。」

苏绚慧举出她所遇到的一个案例。从中我们发现,这其实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对於「爱」的认知问题。到底什么是爱?她指出,对於上一代的长辈来说,爱就是给予安定。

从歷史文化的背景来看,长辈们许多都还处在战爭、动乱的年代之中,於是人们会有移民及被殖民这两种经验。虽然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但那种艰苦的情感却 会在代与代之间相传,尤其是自卑、低贱的心態,都会让自己觉得总是不够好。很多时候,家庭教育之中更传递了「个人行为会让整个家族蒙羞」的想法,所以无论 如何都要让自己表现得很好。

温暖的话语对生命並没有任何好处,唯有更多的小心、独立、坚强,无论外头风雨多大,都能自己去承担。在许多父母的人生经验中,他们是通过这样的諫言活下来的,於是认定这样的方法是正確的,也是唯一需遵循的路。

「所以那位母亲不断要將自己认为正確、最重要的生存方法告诉孩子,但很多时候却没理解到或观察到——孩子的世界已经改变了。就像当年要吃一口饭都是 困难的,而现在的人还能选择哪一口饭自己不想吃。」她笑说,就像居住在外地的孩子偶尔回家,总会看见满满一桌的饭菜一样。贫穷与飢饿,是一个被深植在记忆 深处的经验,是非常可怕的记忆。

过度武装 却碰不到內心世界

面对经常说「我好累」的人,往往身边的人都会对他说「加油」。但苏绚慧认为,加油这句话,就只是一个空洞的话语。对於一个真的很累的人来说,这句话並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我常常这么比喻:躺在病房中的人,人们都会对他说好好休息;而不是加油,赶快站起来!因为人们看得到,知道他的身体没办法继续支撑站起来。而心灵 受伤人们却很难被看见,看不到就会无感,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心灵状態到底伤得多重、究竟多累。」於是人们只能用最简洁的话语告知对方,「是的,你很累,我也 很累」或是「是的,你很累,但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你还是要工作,就请加油吧!」

所以人们真正不能接受的其实是脆弱,所以这个社会让人不得不武装起来,让人们看见自己的强处,不能被窥探到脆弱的部分。殊不知社会上许多成功人士,內心有些痛苦,真的没办法向外界传达。

哭了为什么要道歉?

苏绚慧分享自己在从事悲伤工作时的经验,面对许多悲从中来的案例,人们总是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哭的;对不起,我没事。」

「我曾遇到一位8岁的小男孩,他目睹父亲上吊自杀,来到我面前,非常坚强。我表示对他家中的变化感到难过,他却说没什么,小心翼翼地不把自己的內在,因为父亲的不告而別而表达出来。」

她带著这位小男孩一起阅读绘本,寻找悲伤的感觉,最后小男孩流泪了。在那个时刻,她告诉小男孩,这就是伤心的感觉;他立即说,这是沙子进到眼睛了。

「8岁的小孩,就已经被社会化了,努力不被別人知道自己內心的脆弱,让人有机会捅自己一刀。人们在受伤了之后把自己防卫起来,目的就是要让自己不再有被伤害的可能性。」

於是人们慢慢地包裹自己,跟自己的感觉、情绪脱离了关係,也毫无知觉;即使面对许多心灵工作者,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感觉。为了避免外界碰触到自己最脆弱的內心与自我,所以一层层地保护起来,然后变成了其实自己也碰不到自己的內在。

修復受伤的过去

爱自己的困难,在於过去许多受伤的经验中,人们都没办法去好好面对、疗癒、关怀、呵护,於是这些阴影便在生命中如影隨形。人们很多不得不的刚硬、坚强,其实不只是自己不开心,別人也不一定开心。

要如果修復过去的自我?苏绚慧认为,最重要是把一直以来,外界对自己的批评及否定,一个个丟掉,像是懒惰、不高不帅不美丽、没有成就等等。

面对这些负面观点,人们会感觉到自己四分五裂,非常不完整;於是当想要在跟自己有个爱的宣告、爱的连接时,就只能告诉自己,明明就不爱自己,该怎么 做连接?很多时候,就算是最亲密的伴侣,明明感受到对方很能够体谅自己,让自己得到所渴望的爱,久而久之却累积越来越多的失落。因此,没有人,能够成为比 自己更懂得回应自身需要的人。

「我们往往很少去懂得自己、回应自己,或是跟自己有好的关係;很多时候都往外求,不断把別人放在我们想要的位置上。」

苏绚慧说,如果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其实可以这么做:如果想要怎么被爱,就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爱自己的人。

上一代的人们为生活奋斗已经非常艰辛,再加上当时心灵工作匱乏,当人们回头想要补足这一块时,往往都得不到。在这年头,人们却可以好好地去学习,如 何成为自己生命中所需要的那个照顾者,並且学会善待自己。要爱自己,就去想像希望家人怎么样对待自己、遭遇挫折时怎么对待自己、自己有成就的时候能够听到 什么?所以不管投射多少东西出去希望得到些什么,都必须学习如何对待自己。

平凡之中看见光辉

「很多心灵的部分不是往外去索取,而是先从內心开始滋养自己。」苏绚慧笑说,先学习鼓励及肯定自己,那么外来的鼓励就会成为——「多出来的」,那就会让自己非常惊喜,然后更丰富!

很多人往往什么都不给自己,然后期待別人的施予;若自己已经空了却又得不到別人给的,那么就会非常低落、挫败。甚至有时候自己不肯肯定自己,又认为別人给予的肯定是假的,不敢接受、心虚,那就会成为生命中很大的困境。最后变成不断压搾自己,却不肯去接收,让生命无法平衡。

另外就是非常认真地,一步一脚印去为自己重新建造。生命就像电脑,过去的就会被淘汰,必须要有新的作业系统来因应新生活。如何让自己得到滋养很重 要,但华人家庭害怕孩子被讚美夸奖之后,变得骄傲,从而缺乏了这些正面滋养,生命变得匱乏,不断冒出负面感受,生命渐渐枯萎。去关注、关怀、鼓励、肯定, 孩子会更加正面的成长!

不仅如此,让孩子学习去信任自己,相信自己会成功,而另一方面,家人也给予无条件的支持,像是: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如预期,家人依然会陪伴在旁,永不放弃。如果只有成功才会得到爱,那么孩子会因为挫折而崩溃。

苏绚慧也认为,要懂得积极欣赏自己的生命,即使在很平凡之处,也能找到光辉所在,甚至或许別人都不太懂得欣赏自己,但自己对於生命的肯定及欣赏,都能让自己积极向上。

她最后笑说,对自己宽容和慈悲是非常重要的过程,但在华人社会往往很难达致这样的条件。即使常常被指示要学习宽容,但被揪错误时却又很难得到宽容和 慈悲,所以人们很难从中得到经验。父母亲可以从自己对於別人的宽容和慈悲中学习,也给予自己更多的爱与怜悯,把这些非常愿意给予別人的,先回到自己身上, 这是在一个跟自己生命和好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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